“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为博贵妃一笑，皇上下达了一个极限任务卡：从远在千里之外的岭南向长安运送荔枝。圣上轻飘飘一句话，却愁坏了李善德……

近日，根据马伯庸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长安的荔枝》开播在即，拉满了观众期待值。历史上，送“快递”路上发生怎样的故事？“快递员”都是啥样？文脉君这就带你新剧前瞻。

吃的啥荔枝？

荔枝“一日色变，两日香变，三日味变”，在电视剧《长安的荔枝》中，男主李善德在同僚的欺瞒之下，阴差阳错地成了“荔枝使”，这个“死亡”任务便是从岭南运送新鲜荔枝到长安，以贺贵妃生辰。而岭南距长安五千余里，山水迢迢，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虽然剧中没有明说这位爱吃荔枝的贵妃是谁，但大家都会联想到历史中的杨贵妃。杜牧的一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把杨贵妃和荔枝进行了深度绑定，如今“妃子笑”也成了一种荔枝的品种名。

杨贵妃吃的荔枝来自哪？其实历史上有两种说法。唐代相关文献中记载，杨贵妃吃的荔枝是从岭南进贡。比如诗人杜甫在《病橘》一诗中写道：“忆昔南海使，奔腾献荔支。百马死山谷，到今耆旧悲。”唐代文学家李肇也在《唐国史补》一书中记载：“贵妃生于蜀，好食荔枝。南海所生，尤胜蜀者。故每岁飞驰以进。”

到了宋代，又有了新的说法，当时的文献大多记载杨贵妃所吃的荔枝产自巴蜀。北宋大书法家蔡襄曾在中国古代第一部荔枝农学专著《荔枝谱》中写道：“唐天宝中，妃子尤爱嗜，涪州岁命驿致。”就连苏轼也持同样观点，他在《荔支叹》诗中自注写道：“唐天宝中，盖取涪州荔支，自子午谷路进入。”涪州便是如今的涪陵。

▲《江苏文库·文献编》之《范忠宣公集》

在《江苏文库·文献编》之《范忠宣公集》中，有一首宋代诗人范纯仁所写的《以眉州绿荔枝寄吴仲庶有诗次韵》，其中写道：“嘉川荔子著芳名，携从归鞍到锦城。驰驿幸无唐日贡，甘芹聊致野人情。”诗中不仅写明古代的巴蜀荔枝也享有盛名，更曾是唐代的贡品。

荔枝“快递专线”

既然“南海所生，尤胜蜀者”，那唐明皇为何不去荔枝的盛产地岭南，而要去巴蜀取荔枝呢？首先，杨贵妃是四川忠县人，那个地方古代属于涪陵郡，这样一来，涪陵产的荔枝对于杨贵妃而言，也不仅仅是一种美味，更寄托着浓浓的乡情，是儿时的味道。

再者就是距离问题了，人人都知荔枝难以保鲜，虽然岭南的荔枝味道更好，可路程却要远上许多，即便再美味的荔枝，路上多耽搁几天，口味也会大大折损。

权衡之下，从巴蜀涪陵运送荔枝成了更优解。南宋王象之编纂的地理总志《舆地纪胜》引用旧志道：“杨妃嗜生荔枝，诏驿自涪陵，由达州，取西乡，入子午谷，至长安才三日，色香俱未变。”这正是荔枝古道的线路。

▲大英博物馆藏赵佶《写生翎毛图》局部

荔枝古道也称子午古道，是指起始于古代涪陵，连接四川、陕西、湖北的古代陆上商业贸易路线，是古蜀道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始建于唐天宝年间。

983年，宋代文学家、地理学家乐史在《太平寰宇记》一书中，把“从涪陵自万州取开州、通州宣汉县及洋州路至长安二千二百四十里连接四川陕西湖北的古代陆上商业贸易路线”命名为“荔枝道”，这一名词很快被大众接受，并正式运用。

如今，在重庆涪陵区“荔枝园”原址附近的滨江公园内，还有一座“驿传荔枝”艺术雕塑，回望着古道繁华。

▲宋佚名离支伯赵图

可以想象的是，兴盛时期，无数的“荔枝使”踏着“荔枝道”运送着鲜美的荔枝，《大唐六典》记载，唐代驿道每隔20里设置1个驿站，最盛时全国各地驿道总共有1639个驿站，驿道工作人员2万余人。

负责运鲜荔枝的驿使把采摘下的荔枝带叶密封于竹筒中，土法保鲜，防止挤压。他们装笼上马后一路狂飙，二十里一换人，六十里一换马，日夜兼程地将荔枝送往长安，这便是“快递员”李善德们的工作了。

纵享甜蜜时光

越珍贵越珍惜，荔枝，也成为无数老饕心中的独家记忆。

“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惠州一绝》）因“讥刺先朝”罪名被贬至惠州（今广东惠阳）的苏轼，在品尝完荔枝后诗兴大发，不吝笔墨疯狂点赞。

彼时的他内心郁闷至极，却相遇人生最好的荔枝，这是怎样的一种甜啊？甜得入心，甜得入骨。诗中说，如果每天吃三百颗荔枝，我愿意永远都做岭南的人。苏轼也因此成了荔枝的忠实粉丝。

在《赠昙秀》中，苏轼写到“留师笋蕨不足道，怅望荔枝何时丹”。他说竹笋和蕨菜根本不足以称道，最让人惆怅的是荔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熟啊？我想吃荔枝！他在《食荔枝二首》中写：“烂紫垂先熟，高红挂远扬。”（此诗收于《江苏文库·精华编》中《蒋捷词校注》），红彤彤的荔枝怎么那么可爱。

▲《江苏文库·精华编》之《蒋捷词校注》

在白居易的眼里，荔枝犹如一个冰肌红裳的少女，从外到内都是精致可爱，他陶醉于初尝荔枝时的惊艳：“早岁曾闻说，今朝始摘尝。嚼疑天上味，嗅异世间香。润胜莲生水，鲜逾橘得霜。燕支掌中颗，甘露舌头浆。”诗里透出了一股浓浓的“不管我怎么形容，都写不尽荔枝美好”的激动、赞叹和喜悦。

▲《江苏文库·文献编》中《石湖居士集》收录范成大《荔枝赋》

“绍兴丙子夏，有自行都饷贡馀新荔子者，坐客称叹，穷山所未尝有。呼酒更酌，鼓琴以侑之，且为之赋。时为新安掾。吾闻南国之南，水激而山蟠。钟具美于一物，繄化工之所难。撋绛绡以袨服，袭茜桃而中单。湛冰明之漼漼，粲玉粒之团团。蓊生香之令芳，泫仙液于微澜……”

范成大在他的《荔枝赋》（此诗收录于《江苏文库·文献编》《石湖居士集》）里也对荔枝开启花式赞美。

跨越千山万水，人们被荔枝的甜美治愈，因荔枝的美好浮想联翩，勾连起古往今来的奇妙体验。

文｜现代快报/现代+记者张然宋经纬

视频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宋经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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