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街 | 温暖的烟火人间

现代+ 2025-01-24 15:33:39

王霞/文

小寒过了过大寒。小时候,母亲总在这档口唠叨:大寒小寒又一年。她总是笑眯眯地忙年,无论生活是多么艰苦。按她的话说:过年过的是心劲儿,有钱大过,没钱巧过。一家人和和气气在一起,欢欢喜喜往前奔就好。如今我已到了母亲当年的年纪,再想起这话,顿悟这就是过年的本质意义,是劳动大众对过年最朴素最美好的诠释。

母亲的年其实是筹备了一整年的。过年的衣食住行林林总总,是在一年中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积累的。比如日常的食用油点点滴滴都要节省,留下来过年“走油”(做油炸食品);比如夏秋的一些稀罕菜蔬可以晒干储藏,春节泡发了吃;去商店总会看看那些布料,有物美价廉的就买,春节给孩子们做新衣……不过真正的忙碌还是在腊月,吃过腊八粥,就开始红红火火地备年。

最有仪式感的是小年时的祭灶和打扫房间。虽然灶台上没有了灶王爷的神像,可母亲还会履行一套繁复的程序。别的记不住,就记得封灶王爷嘴的灶糖,又脆又香入口即化。这天还要扫房。母亲把我们都赶出去,把家什用旧报纸盖上,用头巾把头发包住,把鸡毛掸子绑在一个长竹竿上,然后把房顶、屋角到处的积尘掸得干干净净。然后把窗帘洗净换上,窗户擦得一尘不染,连锅碗瓢盆都用炉灰擦洗得锃明瓦亮。母亲承受着艰辛生活的压力及劳作,让我感受到的却是对生活的向往和欢乐的期望。

三十的饺子、初一的拜年都是过年的重要内容。

年三十的饺子从内容到形式都有很多讲究,就连用菜都很讲究。多数要用韭菜,象征久久有财,也可以用大白菜,寓意百财。

备馅过程中最讲究的是剁馅。刀与案板撞击,发出有力的“嘭嘭”声,因用力大小不断变化,这声音便有了富有韵律的强弱节奏变化,演变成优美的乐曲,传到街坊四邻。人们都希望自己家的剁菜声是周围最响,也是时间最长的。这说明包的饺子多,象征着日子红火富有,意味着“长久有余财”。

除夕饺子的边缘要捏细捏匀,谓之“捏福”。母亲包的“弯月”还有一个胖胖的肚子,一是馅多好吃,二是表示富有。也有的人家把饺子两角对拉捏在一起,呈“元宝”形摆在盖帘上,象征着财富遍地,金银满屋。

除夕的饺子就连摆放也有规定。母亲是山东人,讲究多,摆饺子要用圆形的大托盘。先在中间摆放两只饺子,然后一圈一圈向外逐层摆放,这叫“圈福”。有的人家更讲究,无论盖帘大小,每个盖帘都摆放99个饺子,且要布满盖帘,这叫“久久福不尽”。

除夕夜的饺子,伴随着辞旧迎新的鞭炮声下入沸腾的锅内。煮熟捞出后要先供诸神、列祖列宗,然后才是一家人围坐一起吃饺子。

对于孩子们来说,新年里第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拜年了。

大年初一,一早就被鞭炮炸醒。等吃完热腾腾的饺子,街坊邻居的小伙伴就凑齐了,大家一起走门串户大拜年。这一天,家家院门都是敞开的,孩子们跑进去,推开屋门,爷爷奶奶、叔叔姑姑乱叫一气,最整齐的就是“过年好”这一声。家里的老人们在这一天都不外出,就是在等着拜年的孩子们。他们一边回应,一边抓起糖果瓜子往孩子们衣兜里塞。跑了一圈下来,兜子里都是鼓鼓囊囊的。随后各回各家,再跟着家里人去给亲戚拜年。在亲戚家,除了糖果点心还会有压岁红包,虽然就几毛钱。这样的拜年,热闹而喜兴,延续了那个年代的美好。

至于其他过大年的种种习俗,辽阔华夏地分南北,各有特点。可所有习俗的主题都脱不开敬畏天地、慎终追远、寄望未来。

说起来,最有深意、最有趣的要算饮酒了。中华民族素以重礼仪而著称,酒礼也是根据不同宴饮而多种多样,但绝大多数是以长者为尊、为先,唯独过年例外。

古时过年,人们要喝一些用中药浸泡的酒,用来祛邪驱疠,比如用川椒和侧柏叶泡的椒柏酒、屠苏酒。明末秀才徐树丕的《识小录》,生动记载了屠苏酒的起源、制作和饮用规则。其中“小者得岁,故先贺之。老者失岁,故后也”,反映了古人对事物的认知和心理需求。古代医疗资源贫瘠,劳动效率低下,物资缺乏,人的寿命并不长,最是盼望着老人长寿,孩子们健康长大。所以小儿先饮屠苏酒的习俗,其实满足着人们新的一年,对未来、对家人最美好的心愿。

是啊,无论时间过去了多少年,不论过年的形式是否改变,它始终连缀着血脉,让人们在欢乐之余警醒自己,好好珍惜时光,也好好爱护这个温暖的烟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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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姜斯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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